尤众元 九方智投旗下九方金融研究所资深宏观研究员

康健 九方智投旗下九方金融研究所金融研究员

2025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了《关于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这是继党的十八大以来,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推进公司治理现代化之后,党中央、国务院在新时代背景下对现代企业制度建设作出的又一系统性部署。这一文件不仅延续了以往政策的基本方向,更在制度设计、实施路径和重点任务上体现出明显的时代特征和发展逻辑,标志着中国现代企业制度建设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一、从“国企为主”到“全面覆盖”:制度适用范围更广

以往有关现代企业制度的政策文件,如2015年《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2017年《进一步完善国有企业法人治理结构的指导意见》等,主要聚焦于国有企业的改革和完善,虽然也提到要支持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但在制度设计上仍以国有企业为核心对象。而此次《意见》明确指出,“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明确提出要“坚持和落实‘两个毫不动摇’”,即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这意味着,《意见》将现代企业制度的适用范围扩展到了包括民营企业在内的所有类型企业,体现了制度建设的包容性和系统性。

这种转变不仅是政策表述上的调整,更是发展理念的重大升级。它反映出国家在新发展格局下,更加注重各类市场主体的协同发力,强调不同所有制企业在制度建设中的平等地位和互补作用。

二、从“形式治理”到“实质治理”:制度执行机制更实

过去的政策在公司治理方面更多关注的是“有没有”,即是否设立了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等机构,是否制定了公司章程、股东协议等制度文本。这种偏重形式的做法在实践中往往导致“形似神不似”的问题,尤其是在一些国有企业中,存在党委领导虚化、董事会决策空转、经理层权责不清等问题。而《意见》则强调“健全企业产权结构”、“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强化章程基础作用”等内容,并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可操作性的制度安排:第一,细化治理主体权责边界,如明确党委发挥“把方向、管大局、保落实”的领导作用,董事会定战略、作决策、防风险,经理层谋经营、抓落实、强管理。第二,推动治理机制衔接配套,如集团总部授权放权与子企业董事会职权落实有机衔接,外部董事评价机制完善,独立董事专门会议机制设立等。第三,强化监督问责机制,如严格落实上市公司独立董事制度,加强审计委员会功能,完善信息披露制度等。

这些举措表明,政策导向已从“建章立制”转向“有效运行”,更加注重制度的实际执行效果,力求实现公司治理的实质性提升。

三、从“单一激励”到“多元激励”:制度激励机制更活

以往的现代企业制度改革多侧重于约束机制的完善,如规范高管薪酬、强化内部审计、防范财务造假等,而在激励机制的设计上相对保守,尤其是对民营企业的创新活力激发不足。《意见》在这一方面实现了重大突破,明确提出要“健全创新导向的激励机制”,并围绕人才激励、技术转化、资本运作等方面出台了多项措施:鼓励企业赋予项目团队充分自主权,支持行业领军企业为中小微企业提供技术牵引和转化支持,加快国有企业转制科研院所改革,开展职务科技成果赋权试点,推动金融机构开发适合科技型企业轻资产特点的金融产品,支持上市公司开展中长期激励和现金分红政策。这些措施体现了政策制定者对创新驱动发展的高度重视,也反映出国家希望借助市场机制和多元激励手段,激活各类企业的内生发展动力。

四、从“监管分割”到“综合监管”:治理体系更协调

过去对企业监管往往是条块分割、各自为政,缺乏统一协调机制,容易造成监管重复、标准冲突、信息孤岛等问题。导致监管效率不高、覆盖面不全、风险预警能力不足。这种碎片化的监管模式不仅增加了企业的合规成本,也削弱了政府对市场整体风险的识别与防控能力。《意见》首次提出“健全企业综合监管体系”,强调跨部门联合监管、信用分级分类监管、监管信息化水平提升、金融监管与产业监管协同等。特别是提出要构建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之间的“防火墙”,强化资本充足性管理和公司治理监管,严控流动性风险,推行金融控股公司整体并表管理。这体现了国家在当前复杂经济形势下,对企业风险防控的高度警觉和系统思维,也预示着未来监管将更加注重统筹协调、动态预警和精准施策。

总体来看,《关于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的意见》是对我国企业制度建设历史经验的一次系统总结,也是对未来发展方向的战略部署。与以往政策相比,该文件在制度覆盖面、执行机制、激励方式和监管体系等方面都实现了显著突破,体现了政策导向从“形式合规”向“实质治理”、从“政府主导”向“市场主导”、从“单点突破”向“系统集成”的深刻转变。

这一文件的出台,不仅为各类企业提供了清晰的发展路径和制度指引,也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注入了新的制度动能。随着政策的逐步落地,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企业将在全球竞争中展现出更强的制度优势和组织能力,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坚实的微观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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