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数字化提效企业管理的各个环节已是必然趋势，企业法务、合规和内控领域的数字化浪潮正在兴起一波蓬头。

Gartner的一份调研报告显示，到2024年，法务和内控部门将有至少20%的工作量会转移给非法律专业人员，50%以上的法律事务处理将是自动化的；到2025年，企业在法务与合规科技上的支出将增加3倍。

对企业法务而言，这一趋势令人期待。一直以来，企业法务部门被视为成本部门，规模受到限制，需要承担的法务工作却成倍增长，给法务人员带来极大挑战。数字化是不言而喻的解决方案。

然而，法务数字化的进程比业财数字化更加艰辛。即便如此，巨大的企业服务赛道依然吸引了众多创业者入场，这一板块目前的投融资都属于最活跃级别，动辄数千万上亿元的融资幅度。比如聚焦解决“合同全生命周期管理（CLM）”这一法务日常工作的痛点的产品，目前正在成为一个企业法务服务的重要突破口，用户增长速度已经开始呈现翻倍趋势。有人说，此乃兵家必争之地，将成为未来推广企业法务人工智能服务的基础。

01企业数字化被忽略的拼图：法律与合规数字化

我们习惯于看到数字化在企业业务和财务等领域的应用，但这些领域很少包括法务、合规和内控。然而，随着全球ESG（环境、社会、治理）观念和中国法治社会建设的深化，商业环境的复杂性和监管环境的严厉性正在升级，CEO、CFO、CIO愈发认识到法务与合规对企业的战略价值，法总与法务团队在公司内部的角色、工作范畴、工作效率等方面所面临的要求正在提升，被长期忽略的公司法务与GRC（Governance, Risk and Compliance 治理、风险和合规）管理的数字化需求将迎来逐步释放。

作为一位从业近20年的资深法总，脉链集团法务总经理黄超焕表示，企业法务数字化最典型的场景在合同管理、案件事务管理和知识产权管理，而数字化将打破企业法务仅作为成本中心的固有印象，并将有助于让法务拥有创收属性。

而企业数字化管理的内涵正在从失衡的业财二元融合向平衡的业财法三角融合过渡。

数字化的概念起源于企业财务核算发展的要求，当时被称为“电算化”，由此最早形成了信息化的雏形。随着中国企业数量与规模的发展，具有一定体量的企业开始呼唤业财融合，为业务增长赋能。直至今日，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重视企业合规发展与风险控制，业财法融合就成了下一阶段企业数字化发展新目标。

当法务事务数字化管理软件能够打通与业务和财务的数据接口，法务软件即成为企业GRC综合系统的一部分。另外一种典型是，法务软件不仅在数据上与业务财务联通，而且同时集成了审计、合规、内控、财务、IT、HR、各业务线的分析和管理功能，则该系统本身即是一个业财法一体化的GRC平台。在具有前瞻性思维的企业中，GRC系统被视为支持提升绩效和企业健康度所需的所有能力的集合，使企业得以可靠地实现目标、减缓不确定性并诚信行事，它不会给业务带来负担，而是支持和改进业务。

法律与合规科技企业在经历了过去两年创纪录的融资后，领域内部分细分市场已展现出稳定的技术成熟度。

Gartner每年为各大科技应用领域绘制Hype Cycle，上图对应2021年法律与合规科技。Hype Cycle顾名思义为“炒作周期”，暗含警示意味，用以向用户和投资机构展示各大领域及其子领域的技术的现实有效性，中文翻译为“技术成熟度曲线”。技术成熟度分为5个区间（这5个区间的划分实际上是基于市场成熟度而非技术成熟度）：

Innovation Trigger：创新萌发期；

Peak of Inflated Expectations：泡沫顶峰期，市场并未实质启动，估值泡沫明显；

Trough of Disillusionment：幻灭低谷期，市场未如预期启动，估值低迷；

Slope of Enlightenment：光明爬升期，市场获得用户逐步接受且开始明确稳健增长；

Plateau of Productivity：成熟稳定期，该技术的应用所创造的价值获得市场广泛认可。

每个子类所在节点所显示的颜色指示该技术应用距离成熟稳定期所需的时间，是技术成熟度的体现。

任何一个大的领域的技术总会不断产生创新的子领域，因而Innovation Trigger区间总会布满新鲜概念，这并不代表该技术发展停滞。对于法律与合规科技领域，如果结合市场成熟度和技术成熟度来看，实际上已经有相当多的子领域正在为市场提供相对成熟和令客户放心的数字化解决方案，这些已经获取成功并仍在进步中的领域主要分布在Slope of Enlightenment区间。

如果Slope of Enlightenment中的部分技术应用在某些国家并不常见，更多可以归因于不同区域市场用户成熟度的差异。然而，不同区域在数字化方面的技术成熟度的差异有时也是原因。

02需求迫切法务数字化在探索中兴起

黄超焕曾任驴妈妈集团（以下简称“驴妈妈”）前总法律顾问，也是驴妈妈合同标准化和数字化推动者。2015年至2016年，驴妈妈业务成倍增长，法务人员工作量陡增，反馈速度随之滞后。为了提高重复审核的效率，响应各部门需求，黄超焕开始想办法实现合同的标准化、电子化。

彼时，合同数字化与法务数字化尚未兴起，市场上也少见成熟的产品，黄超焕决定借助驴妈妈自身的技术力量，开发适合自身需求的合同数字化应用。2016年，驴妈妈完成了各板块的合同标准化工程；随后的2017年，实现了分销合同的电子化；2018年启动了采购合同的电子化。

然而，即便抛开已经电子化的合同不算，驴妈妈每年也还有1.2-1.5万份非标准化的合同。于是，2019年，黄超焕开始推进合同的自动化，通过合同编号自动链接、读取立项流程、合同流程和付款流程的相关字段信息，设置合同归档自动提醒功能，统计数据的自动调取等，大大提升了整体管理质量，每个类别的合同有多少增量、每个合同有哪些重要节点、如何自动提醒避免违约等都可通过自动化系统得以体现。到2020年，合同管理已经进入了部分智能化阶段。

推进合同数字化的这几年，法务部在驴妈妈内部的各部门满意度匿名调查中，从第七名稳步前进至第一名，并成为整个集团第一个公开承诺“T+0”（当天回复或反馈）的部门。“当时我们的历史合同总量在10余万份之巨，但任何一份合同只要走过OA系统，都能调出电子版或原件，最快只需要3分钟”，黄超焕说。

然而，在大多数企业，法务部依然饱受数字化进程的“落后一步”的困扰。法狗狗（深圳）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创始人、副总裁卢雨洋表示，数字化工具的缺席导致法务们面临许多问题：数据质量低、处理方式原始，筛查定位成本高；合同管理、案件管理、合规风险管理等大量重要的信息和数据难以有效周转，形成数据孤岛；法务、合规、风控等要求与业务勾稽性弱，缺乏有效抓手。

许多上市公司企业法务在日常工作中至少花费了70%的时间来处理包括合同拟定、合同审核、合同履约、风险管理等合同相关的工作。并且不同企业法务工作数字化的程度也存在参差不齐的现象。

2022年，全球ESG观念进一步发展，中国法治社会建设持续深化，企业所处的商业环境更加复杂，公司法务与GRC管理的重要性不断升级，更需要数据帮助企业了解市场不断变化的需求、威胁、竞争、目标和满意度，并促进内部机制的优化。

幸运的是，如前所述，今天已经有相当多的子领域正在为市场提供相对成熟且令客户放心的数字化解决方案，如合规管理、企业法务管理、合同生命周期管理、法律事务管理、电子证据处理等。

03 CLM领域高速发展业财法深度融合的新机遇

合同是企业的血液，合同应用场景的数字化需求尤为突出。优质的合同不仅是风控文书，更是助力各方达成利益平衡、实现交易目的规则确认书。

由于过去相较于财务和业务，国内部分企业对法务的重视程度相对较低。这也造成了过去合规管理和企业法务管理等领域发展趋势增长较慢，虽然这种局面正在改观，但专业技术供应商较慢的数字化升级速度仍妨碍了这类法务数字化工具的接受度。中国大型企业的法务管理系统多数集成在更大的ERP、OA这类流程型信息系统中，这些大型系统多数由非专业的综合性集成技术供应商提供，且系统的数字化程度有限。

在此情况下，在法务工作最高频的合同处理领域，中国较早诞生了一批专业技术供应商，但多数主要聚焦于合同签订前的环节。近年来，疫情让以电子签为代表的非接触式无纸化签约受到广泛欢迎。从结果上而言，这使企业也更聚焦于签约后管理，合同生命周期管理得到了自然而然的发展。

合同生命周期中的各个环节——标准建立、洽谈编写、审批签署、监控跟踪、修正变更以及业务的续签与完结，都涉及大量工作。卢雨洋认为，将纸质工作成果和知识转为信息化电子数据只是数字化的基础，实现合同全生命周期的结构化、流程化管理才算是迈入了数字化阶段，也就是数字化的3.0阶段：大数据与人工智能的深度融合。真正的数字化转型，最终应打通生命周期各关键节点，打破内外部系统的信息孤岛，形成数据流转生态并驱动决策。

在数字化的3.0阶段，从合同中沉淀下来的数据可应用至不同的场景。如对管理层而言，当横向比较累积数据时，可以发现某个地区需要处理的合同或案件/纠纷较多，从而针对此地区配备更多的法律人才及其他资源，或是专门了解造成大量案件/纠纷背后的原因，及时汇报异常情况。

更进一步，如果能打通外部数据库，当提取甲乙方信息时自动提醒合作方的征信报告、司法风险、股权结构穿透，也就能节省大量尽调时间。

因此，如何让合同从档案柜里走出来，驱动业务执行，平衡合规管理与执行效率，是合同管理业务的核心。所要达到的理想状态是业务、法务、财务高效高质一体化，并且能够通过可复制的、稳定的系统技术框架，让这种一体化运转机制既能持续稳定运行，又能适应复杂多变的业务场景合规需求。

合同生命周期管理软件正处于其自身生命周期的青壮年时期。CLM帮助企业创建和管理合同，以定义他们与客户、供应商、合作伙伴和关键员工的关系。从历史上看，CLM专注于帮助企业完成合同的创建、审核、用印等签订前工作。它主要满足法总的需求，确保合同能够保护其公司的利益；同时也支持采购和销售负责人的需求，将交易转化为合同并保存。但现在，CLM正在向更重要的签订后阶段的管理发展。用户越来越依赖在签订后使用CLM来管理合同中的义务和权利。同时，CLO、CFO、CEO等企业高层管理人员可以通过CLM来洞察整个合同组合的风险和潜在影响。此外，人工智能的应用正在迅速渗透到每个CLM产品中。

据上海甄零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CEO Webber介绍，甄零科技核心团队来自汉得信息（300170.SZ），后者是中国本土规模最大的企业数字化综合服务商，这让甄零科技天生具备了数字化服务能力基因。甄零科技的OneContract Cloud智能合同管理平台将CLM从合同拟订扩展到了合同履约。OneContract Cloud拥有业财法一体的内控体系，提供涵盖合同全生命周期的数字化管理，同时侧重于合同签订后的智能分析与管理：

签订前，实现动态创建和编辑合同模板，通过关键、敏感字词的提取，帮助用户快速发现和解决合同拟订风险问题；

签订中，运用OCR、AI智能算法分析合同文本，全方位识别和解决合同管理风险，提高签署效率，降低签署成本；

履约中，用户可随时查看合同履行进度，把控合同流程，支持变更业务的溯源及履行监控；

履约后，实现合同的管理闭环，避免结算漏洞和收款不清等情况；

OneContract的一站式Dashboard提供全流程多方位合同全景审视，支持以不同维度统计分析合同及合同组合的相关数据，并集合同版本、合同待办、合同风险、合同附件于一体，实现合同从拟制到履行全生命周期的跟踪监控。

04法务数字化在创变中前进

在中国法律科技领域，合同科技的资本市场活跃度一枝独秀，其融资速度也不断刷新市场认知。企业对新产品的反应则冷静许多，对于是否应用、选择什么供应商都有诸多考量。

黄超焕当前所在的脉链集团，正在全力推进企业数字化和产业数字化，了解当前市场已有的成熟CLM产品。黄超焕表示，合同履行过程中的风险控制、预警，以及合同履行后的风险防范都是期待CLM产品能够解决的痛点。在CLM产品的选择中，他会主要考虑产品和企业的适配度、兼容性；数据安全性；产品技术成熟度；产品的个性化、定制化服务以及性价比。

合同数字化之外，黄超焕期待，下一步，企业的案件和知识产权的管理也能够逐步实现数字化。

Webber表示，CLM赛道的发展要远比想象中快。随着市场接受度与企业合规意识的提升，未来CLM赛道有很宽广的发展前景。

尽管起步较晚，但在企业、法务、法律科技公司等的多方努力下，企业法务数字化已经有了可观的进展，并仍在快速前行。

法务数字化的价值在于打破信息孤岛，用数据驱动决策。法律科技发展的终极目标也不是取代法律工作者，而是让法务得以从低价值的重复劳动中得到释放，聚焦更高价值的核心事务决策工作。

而这些，都将帮助中国企业更有竞争力。